游戏先驱雅达利：乔布斯当年在此打工

　　8月16日，乔布斯传记电影《jOBS》将在美国全国上映。

　　不知不觉中，乔布斯离开我们快两年了，这部电影的上映又将唤起了世人对这位创新大师的追忆。

　　不久前科学出版社出版的《极客：改变世界的创新基因》一书，把乔布斯放进一个极客时代背景下进行审视，颇有新意。书中实录了一批与乔布斯同时代博弈的极客的创新与创业传奇，这对于我们了解为什么硅谷会出乔布斯大有裨益。

　　本期讲述的是乔布斯离开大学后所打的第一份工——在雅达利公司做工程师。这份工作对乔布斯影响至深，今天苹果公司独特的企业文化有着雅达利公司的影子。本文讲述了雅达利公司的兴衰传奇。

　　电子乒乓旋风

　　雅达利公司是由毕业于盐湖城犹他大学工程系的诺兰·布什内尔创立的。布什内尔毕业后想到迪斯尼工作，在他看来，那里是个游戏的天堂，但没能如愿，于是他只好去了硅谷的一家公司，做电子工程师，搞工程设计，但他一直保持着对游戏的热爱。多年以后，有媒体还这样评价：“他的性格就像十几岁的孩子，好玩，随便，似乎是一个少年化装成了中年人。”

　　1971年，25岁的布什内尔受硅谷热潮的感染，准备点燃自己的梦想。他白天上班，晚上在家中捣鼓小型游戏机。妻子从省吃俭用的积蓄中拿出500美元，作为创业经费，并腾出一间卧室给他当工作间。

　　在布什内尔开始他的游戏机小型化设想之前，大型投币式电子游戏机在一些大型机房和高消费场合已出现。但是这种大型游戏机的普及存在两个问题：一是这种机器很昂贵，难以普及到普通消费者光临的场所，布什内尔说当时这个市场“主要被黑手党控制”，二是游戏太复杂，不好玩。

　　到了1971年，集成电路大幅降价，这为制造便宜的游戏机创造了条件。布什内尔准备制造不需费太多脑力的简易游戏机，目标是让小孩和酒吧里的醉鬼都能很快上手。

　　当时乒乓球运动风靡一时，他的第一个产品是电子乒乓球游戏机，名叫“乒”。他找到当地年轻人经常光顾的Andy Caps酒吧，说服了老板，把他第一款游戏机安放在一只木桶的顶部。

　　第二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布什内尔被电话吵醒，电话那头的酒吧老板火急火燎地向他抱怨游戏机出了故障，让他马上搬走这台“破玩意儿”。布什内尔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火速赶到酒吧。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想塞进投币口，可就是塞不进去。他赶紧打开机器，他一边拧松螺钉，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让我看看究竟被人塞进了啥东西……”他的手突然僵在那里，一旁的酒吧老板也惊呆了：哇!游戏机中被塞进了1200个25美分硬币，当然再塞不下了。布什内尔的游戏机开始被一些酒吧所接纳。

　　1972年6月27日，布什内尔和同事T. Dabney各出资250美元，准备正式创办一家游戏机公司。他们本来计划给公司取名为“会合”，但是这个名字已经被一家蜡烛制造商注册过了，于是改称Atari(雅达利)。有一种说法是布什内尔钟爱日本将棋游戏，Atari这个名字是受游戏中那句杀棋的吆喝声启发而取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名字似乎暗示了雅达利公司后来的命运，80年代，雅达利在日本游戏机厂商的冲击下没落。不过那是后话，70年代的雅达利一帆风顺。

　　布什内尔迅速在一个废弃的溜冰场中上马了一条简易的生产线，由于当时没有现成的显示器，他便从另一家公司买来一些电视机，去掉塑料机壳和多余部件后来代用。随后美国大量的酒吧、娱乐场所和大学俱乐部，终日响着雅达利游戏机的“乒乒乓乓”声音。

　　率性的布什内尔对雅达利的管理透着一种随意和散漫。据史料记载，这家公司在员工聚会时，除了提供大量的啤酒外，还有大麻。布什内尔直言不讳地说，他认为毒品和酒精可以刺激创造性思维。

　　布什内尔认为公司上下大家都是兄弟，每一个新员工到来时，他都笑着和对方握手以示欢迎。他的这双大手应该握过乔布斯当年有些偏瘦的手，后者成为了雅达利公司的第40号成员。布什内尔的管理风格对年轻的乔布斯影响很大，乔布斯后来的第一段苹果职业生涯就闪回着雅达利散漫的企业文化的影子。

　　布什内尔曾回忆说：“任用乔布斯体现着我用人的一个标准，那就是不拘小节。我喜欢让人们尽情展示自己的个性，只要他们能够圆满地完成工作任务，对那些细枝末节我从不干涉。事实上，许多天才往往是常人眼中的傻子和白痴。他们的行为举止通常不落俗套，令人费解。但对这类的天才，我一般都会予以特别关照，让他们可以有大放异彩的机会。”

　　“他比其他与我共事过的人都更加有哲学气质，”布什内尔还说，“我们曾经讨论过自由意志和宿命论。我倾向于认为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的人生都是被规划好的。如果有足够的信息的话，我们可以预知一个人的行动。而他的观点与我正好相反。”乔布斯坚信意志的力量可以改变现实。(本文摘自《极客：改变世界的创新基因》一书，科学出版社出版)

　　突出重围

　　进入雅达利的乔布斯做技术人员，每小时挣5美元。年轻的乔布斯傲慢自大，他说：“有些工程师实在不高明，我比他们大部分人都强。我之所以冒出来，唯一的原因是那些人太差劲儿。”

　　乔布斯与其他员工很不合群，对别人的反感和敌意视若无睹。他的技术主管奥尔康虽然也很赏识他，但不想因他影响团队的工作氛围，于是调整了工作排班表，让他只在晚上上班。

　　乔布斯的好友史蒂夫·沃兹尼亚克(昵称沃兹)此时在惠普公司计算器部门工作，年轻的他也非常爱玩游戏。乔布斯上夜班时，就让沃兹偷偷地溜进来，免费地玩雅达利的游戏。做为对朋友的回报，沃兹会帮助乔布斯解决一些的技术上的难题。

　　有一天，乔布斯接下了公司一件活，设计一款名叫《突出重围》的硬件游戏机。他找到沃兹来帮助设计，这是一个工程师要花费数月完成的项目。不知道是乔布斯以前耽误了进度，还是雅达利散漫的工期安排所致。总之，乔布斯告诉跃跃欲试的沃兹：“好吧，但有期限要求，必须在4天内完成。”

　　沃兹觉得这很疯狂，但还是应承下来。乔布斯告诉他说，布什内尔希望这款游戏机所用芯片越少越好，如果少于50个芯片，他将支付700美元;如果所用芯片少于40个，就给他们支付1000美元。无论怎样，两人将平分这笔酬金。

　　沃兹画出草图，开始设计工作，乔布斯在旁边打下手。他们花了四天四夜来完成任务，中间基本上没睡过，产品完成时，两人都患上单核白血球增多症。最后，游戏机用了45个零件。在产品设计过程中，乔布斯曾无意间告诉沃兹，雅达利计划将英特尔的微处理器用到游戏机上，沃兹后来回忆说，这对他后来构思个人电脑的设想产生了电花火石般的影响。

　　乔布斯把做好的游戏机送到布什内尔面前，得到了赞不绝口的评价。不过这部作品是如此精致和独特，和雅达利原来系列产品的设计理念迥异，雅达利工程师费了好大劲才将它理解透。布什内尔想要雇用沃兹，但沃兹拒绝了，他说：“不，我不会离开惠普公司，我将在惠普干一辈子。对于我这样的工程师来说，惠普是最好的公司。”

　　布什内尔如约拨付酬金，乔布斯分给沃兹350美元，然后用余款买了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西南40英里的一块农场，看来当时他想当农场主。

　　多年以后，作为苹果高管的沃兹坐飞机外出参加一项推广活动时，读到一本介绍雅达利公司的书时，才了解到当年布什内尔向乔布斯支付了5000美元酬金(关于此数额，多种资料来源有不同版本，但都说明乔布斯没有向沃兹说实话)。沃兹当时哭了，他说：“在我心中，道德举足轻重，至今我仍不能真正明白他为何对我撒谎。”他曾打电话质问乔布斯此事，后者不耐烦地说年代久远，已记不清此事了。但此事后来明显影响了沃兹与乔布斯的关系，沃兹后来写《我是沃兹》自传时，乔布斯拒绝为该书写序言。

　　欧里庇德斯在《希波吕托斯》中写到：“世上只有一件事顶得住整个生命历程中的压力，那就是：问心无愧。”

　　不过，好在这事是多年以后发生的，它没有影响乔布斯与沃兹上演苹果传奇。

　　1976年3月1日，沃兹完成了自己的个人电脑设计蓝图，这就是Apple I号雏形。沃兹找到了乔布斯，希望他向布什内尔举荐一下。多年以后，布什内尔曾回忆这个可能改变历史的时刻：“那一天，乔布斯跑来对我说，他有一种能创造1000万美元利润的产品要推荐给我，我当时回答他：‘噢，那我就成了亿万富翁，哪有这种便宜事?’现在想起来，雅达利公司的确放弃了大大超过1000万的买卖。然而在1976年，谁能料到PC会演成今天这种大气候呢?”当时，雅达利正推出Home Pong游戏，这游戏很庞大，公司上下都忙不过来，所以没有精力来关注Apple I。

　　不久，乔布斯离开雅达利，并说服沃兹从惠普辞职创业，为了筹集资金，乔布斯以1500美元的价格卖了他的红白色大众汽车，而沃兹则以250美元的价格卖掉了自己心爱的可编程计算器，随后苹果公司诞生。

　　

       乔布斯当年参与研发的《突出重围》游戏机

　　乔布斯说：“沃兹并不擅长将发明转化为产品，但他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设计师。”而沃兹这样评价乔布斯，“他一直坚信，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人类的引路人。(本文摘自《极客：改变世界的创新基因》一书，科学出版社出版)

　　Game over

　　“雅达利的经理在热水浴缸里发号施令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1979年，接替布什内尔出任公司董事长的卡塞尔这样说。他的这番话暗示了布什内尔那张“臭名昭著”的照片：《旧金山时报》拍下的那张布什内尔与一位年轻漂亮女子在水汽缭绕的浴缸中的合影。

　　布什内尔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呢?

　　原来几乎在乔布斯离开雅达利去创业的同时，布什内尔领导下的雅达利达到了第一个巅峰时刻。1976年，创办4年的雅达利年收入已近1亿美元，一举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游戏机厂商。当时，雅达利节目种类丰富多彩，包括《超Pong》、《赛车》、《拥抱我》、《空间大战》等游戏。

　　但布什内尔松散的管理方式便没有变化，譬如，他会在公司人事部门主持的招聘会上，突然闯入，问应聘者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然后扬长而去，让应聘者莫名其妙。

　　雅达利生产线上的装配工由摩托飞车族、嬉皮士、退学学生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组成，雇这样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只需支付很低的薪酬。有媒体形容雅达利生产车间就像街头酒吧，装配工人衣衫不整，长发披肩，经常饮酒作乐。有时，有重要客户来参观厂房，布什内尔就让形象太另类的工人躲进大纸箱里。雅达利公司一度被称作硅谷的“怪人和疯子的乐园”。

　　雅达利的财务也极其混乱，一款游戏以接近于白送的价格卖了3个月后，会计才发现它的售价连弥补成本都不够。布什内尔自己承认“我们定的合同漏洞百出。”

　　当时能够生产雅达利用来存储游戏软件卡的工厂屈指可数，因此它们的议价能力很强，雅达利必须为每盘卡带预付10美元的加工费，而产品销售回款则又是滞后的。所以，虽然雅达利的系列游戏整体销售不错，但只要出现一款销售不佳的情况，就会导致大量的资金积压，造成公司周转困难。

　　雅达利员工罗恩·韦恩说：“在雅达利工作就像抓着橡胶方向盘开车，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

　　1977年，布什内尔以2800万美元的价格和长期雇用他本人以及公司其他员工作为交换条件，将雅达利卖给了华纳传播公司，以此换来了1亿美元的战略投资。

　　有了资金支撑的雅达利再次重装上阵，1977年圣诞前夕，雅达利推出一款新的家用游戏机伴，伴随铺天盖地的广告，它成为当年美国家庭中最受欢迎的圣诞礼物。

　　但好景不长，1978年，日本TAITO公司携新游戏《太空入侵者》登陆，雅达利自此陷入了与日本游戏军团苦战的境地。正是：“白草山头日初没，黄沙戍下悲歌发。”

　　布什内尔被迫去职，曾管理过一家高档内衣制造厂的R.Kassar接任，他摒弃了布什内尔松散的管理模式，代之以严谨的管理作风。此举固然起到了规范管理的效果，但也带来了一个负面作用：习惯了布什内尔宽松管理模式的开发人员对此很反感，抵触情绪严重，一些有才华的游戏软件设计与开发人员纷纷离职。

　　管理学家弗雷德·费德勒在《让工作适合管理者》一书中提到：“适用于任何环境的‘独一无二’的最佳领导风格是不存在的，某种领导风格只是在一定的环境中才可能获得最好的效果。”

　　雅达利磕磕绊绊地迈入了80年代，当时大众对电子游戏的兴趣正在衰退。1982年，雅达利企图力挽狂澜，以2500万美元购买了导演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科幻影片《外星人》的电子游戏改编权，将希望寄托于“小绿人E.T.”。

　　但结果是，被给予厚望的这款产品严重滞销，巨额投入血本无归，雅达利不得不将滞销的数十万盒卡带运到新墨西哥州，用推土机掩埋到沙漠中。有媒体评论说，“雅达利的10年辉煌在圣诞节的庆典焰火中灰飞烟灭，被永远地埋进大漠黄沙。”

　　1983年2月，雅达利宣布解雇1700名职工，这是硅谷有史以来数目最大的一次性裁员。到10月，公司已损失5亿多美元。而布什内尔也来凑热闹，他像幽灵一样冒出来，称到1983年9月30日午夜12点，与雅达利签订的不竞争协定到期，他要再度涉足游戏机市场。其实，此时的他是“三无人员”：无品牌，无产品，无人才。但雅达利的高管们被这个公司创始人吓住了，他们与布什内尔达成和解，再次付给他一笔款子，得到他不再涉足游戏机市场的保证。(本文摘自《极客：改变世界的创新基因》一书，科学出版社出版)

　　岁月画笔下的物是人非

　　1984年7月2日，华纳公司将雅达利家庭游戏和计算机部门出售给了科莫多公司创始人杰克·特拉梅尔。

　　特拉梅尔获得公司控制权后，裁员千名，把雅达利全面转向家用计算机领域。当然，雅达利转向计算机领域也不是空中起楼阁，在乔布斯带着Apple I型离开后，1978年，雅达利曾腾出手来生产了自己品牌的计算机，一度销售不错。IBM在推出自己品牌的PC之前，曾打算购买雅达利一款计算机的设计生产权，作为自己的产品推向市场，但未成行。

　　斗转星移，到了1985年，雅达利再次欲全方位进入PC领域时，形势已大变，黄金发展期已错过。正所谓：“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1997年，磁盘驱动器厂商JTS公司以50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雅达利。

　　回头我们再说说布什内尔。

　　离开雅达利后，布什内尔曾创办了比萨时代剧院，他说：“孩子们在其中可以玩电子游戏，而大人们则可在里面观赏动物。我们的剧院一度很受人们的青睐，因此，我们的经营业绩也堪称上乘。”当然，这个剧院最后也衰落了，此后他建立过20多家公司，不过多数失败。也许作家克里斯托弗•莫利在《天涯海角》中的这句话比较适合布什内尔：“只有一种成功——能以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度过你的一生。”

　　2009年3月，布什内尔再次站出来称互联网上的多人大型网络游戏“呆板而无趣”，他认为最好的游戏方式是大家当着面一起玩游戏，“现在网游里推崇的所谓社交其实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穿着小裤裤窝在小黑屋里和其它人网上交流当然也可以称为是社交，但这一点也不酷。”

　　美国营销学大师Gene N.Landmm在《改变世界的13位男性》一书中，把布什内尔与盖茨、乔布斯等人并列，认为他改变了人类的游戏方式。而关于游戏的重要性，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说过：“人类在完成了维持和延续生命的主要任务之后，剩余能量就会被用于玩游戏。”斯宾塞甚至认为，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也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是完全的人。

　　布什内尔自己则说：“我认为教育加游戏的组合将是充满前景的事业，我想要为世人留下一段高于享乐主义的传奇”。(本文摘自《极客：改变世界的创新基因》一书，科学出版社出版)

(本文不涉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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